从龙口茅蓬的门前上去是观音洞的山顶,往西望去是雪瓦山的最高处。义净师讲:
民国时,有天然比丘尼住山,她后来就在山上的山洞里坐化,并成就了肉身不坏,人们称她为天然尊者。文革中红卫兵上山,将她的遗体推下山崖,人们去山崖下找却再也找不见了。
唐朝时,那里曾住一位僧人。大雪封山前山上的粮食快吃完了,弟子要下山去打禅七,师父叮嘱米只剩下两碗了,禅七打完不要停留,带些粮食上来。徒弟下山后打完禅七,雪就封山了,山下的寺院留他住下,打算等来年开春雪融之后再上山。
第二年春天,冰雪融化,山路重新可以攀登的时候,弟子这才想起师父下山的嘱咐,想来师父只剩两碗米,已经过去几个月了,师父肯定已经饿死了。弟子号啕大哭,带上几个山民上山准备给师父料理后事。上山以后看见师父正在山上扫路迎接他,再一看米竟然还剩一碗半。老僧说见大雪封山送粮无望,就一天煮一粒米充饥,度过余年。
我登上观音洞的山顶,拍了一张龙口茅蓬的照片开始往山谷里走,穿过似乎有人迹踩过的灌木丛,爬上了通往雪瓦山的山径。
山上有两块大石头,石头下面有一茅蓬,茅蓬门大开着,有生锈的引磬和已经破碎的锅。
院子里的草长得很软,四处生着野花,转过茅蓬有一个狭长的深谷。这个深谷是两块巨石的缝隙,那里有个水池,池上的石头洁净发白,石头像一个大蒲团。三面是山谷,风从三面来,石头上不着一尘,它竟比我的衣服还清洁。我坐上去,影子印在上面,对面青绿的山像透明的山水画,带着水气丝丝浮动在眼前,我想将它拓在我的灵*里带走。
一位老僧在我身边打坐,山洞里篝火红如梅花,周围春草、夏雨、秋云,冬雪,树木在风中禅定,石头于枯木上敲木鱼,我在这里不知道坐了多久,起身一时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,往哪里去。
四顾时一切都变成了金色,一朵莲花一样的云起伏在龙口茅蓬后面,我调了几次焦距都没能将它装在相机里。于是便从山道上反身退下来,走这样的山路才叫走,一步一念,少一念就可能失足滚落。修道的路却比这更凶险。
下了山身上的汗被山风一吹,我觉得身体被山风染透了颜色,现在是夏天,如果是秋天的话可能是火红的吧。
龙口茅棚赭色的天空中,山像雕刻出来的。大台的兴庆寺有地方借宿,我重新回到那里,在夜暮中敲开了兴庆寺的大门。
打坐之后,我在慕贤师父给的蜡烛下诵完经倒头就睡。房梁上的老鼠也许很久没亲近过访客了,它们很兴奋,在上面跳了一夜的舞,而且还有伴唱。我管不了那么多了,谁也不能将我从床上拽起来。
第二天看完日出,我坐到斋堂里拉起了风箱。火塘里的火像雪地上的梅花,灰尘洋洋洒洒飞起来,变成了雪花一样的白,一会落满了我的眉毛。
这里海拔多米,水很难烧开,吃饭是件不容易的事,慕贤师父执瓢下厨,不久,我吃到了他亲手种的碧绿的菜和他做的雪白的面条。